母亲的三句遗嘱（1）

 我的真心话（三）母亲的三句遗嘱（1）

我的母亲去世时我还没有出嫁，也没有嫁人的想法，所以听到母亲的嘱咐，稀里糊涂，不知所云，但还是记在心里了。

•  母亲说：长大嫁人要孝敬婆婆

从小到大，记忆中的母亲独特的三寸小脚裹布很长，走路如风；个子不高长发乌黑，盘发髻于后脑勺；穿着干净的衣服补丁摞补丁；我曾经暗下决心，长大一定给母亲买新衣服，买城里人用的发卡。

哥哥们都说母亲脾气不好，会打人，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我所有的经历和记忆都是母亲疼爱所有的亲人，关心每一个亲人；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走亲戚搭车是很难的，母亲会步行，坐马车，坐平板车去权台看望她的妹妹，我的二姨；想进城一次更是不容易了，母亲很疼爱她的妹妹和弟弟，虽然那时我才四、五岁，我能感觉到母亲疼爱她的小妹妹和小弟弟远超过我这唯一的女儿。说实话，我很喜欢我那个小姨，她走路不方便，双腿在地上走，母亲每次去外婆家都会把小姨抱在怀里，念叨几句，还会流泪，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我也很心疼小姨。我小姨给我买过一次冰糕，二分钱一个，还买过甘蔗，这恩情永不忘怀。但是，我那个外婆不好，吃她一顿饭要听她唠唠叨叨很多话，现在想想六十年代初期的城里人生活也是很困难的。

到了八十年代初期，我大学毕业工作了，虽然工资不高，我把母亲带在身边照顾，所有城里的老年人用的、穿的我都买，母亲没有吃过的糕点，水果我都买，带母亲去电影院看电影，为了给母亲治病，古彭城所有的大医院的心脏病专家全请到，给母亲会诊，配药，我一门心思就是给母亲把病治好。

每天吃药、打吊针，母亲沉默寡言，饱受病魔的折磨，从没有半句怨言，也没有多少心里话给女儿倾诉，因为她看到女儿白天工作很忙，晚上还要陪她打吊针六、七个小时。作为女儿，我能为母亲做的都尽全力做到了，而母亲给我说的一句话就是“长大了嫁人要孝敬婆婆”。

由于工作的调动，我必须把母亲送回家一段时间，离开之前我带母亲去南通矿新开的照相馆留了一张永久的纪念。

（1983年我和母亲，大侄子）

• 母亲说：七月十五，十月一要上坟

到了一个新的工作单位，教高三班英语，我更是忙得没有空闲，所以每周末回家看望母亲只能是晚自习放学后骑自行车七十多公里往家里赶，总怕母亲等不到我，恐怕自己见不到母亲，那种心情没有亲身经历是感受不到的，因为母亲的病是没有希望治好的，随时随地会离开人世。

在老家那个破旧的两间茅草屋里，我的父亲照顾着有病的母亲，还要干农活，种自留地，虽然儿孙满堂，也没有享受到天伦之乐。母亲病重期间的唯一寄托就是供一尊观音菩萨像，每天给菩萨上香、磕头，我想母亲肯定没有求菩萨保佑她自己，而是求菩萨保佑她的儿孙后代了吧。

（母亲供奉的观音像）

我每次会回家看望母亲、送药，母亲都没有任何话嘱咐我，也没有家长里短的聊天，就是挪动着，慢悠悠地去厨房给女儿做好吃的，擀面条或洗面筋汤。一次晚饭后，在我给母亲洗脚的时候，母亲说“以后七月十五、十月一都要上坟”，还教了我串纸钱。我都记住了！！

• 母亲说：不能愿意那个小瘸孩，人家会笑话的

   一九八五年五月，我再一次把母亲送回家了，因为高考前的预考，我很忙，不能在学校里照顾母亲了。考试过后，我请假一周回家看望母亲，这也是母亲的人生最后的日子了，吃药基本上没有任何作用了，每天心绞痛发作的时候只能用杜冷丁维持，看着母亲受苦受难的每一天，我的心要碎了；看着母亲每天到几个儿子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抚摸着孙子、孙女，再晃悠悠回到那个茅草屋里，要么躺着，要么坐着，无论多难受，母亲都不会忘给观音菩萨像上香，磕头。也许知道自己在世的日子不久了，母亲这一次给我的话是“那个小瘸孩不能愿意，人家会笑话的。”我当时就蒙了，什么小瘸孩？愿意什么？母亲说“就是那个帮你拉煤球的，他肯定有想法”，我说“有什么想法？他就是帮忙拉一趟煤球，会怎么样呢？”那个时候的我除了工作，就是带母亲看医生治病，谁有什么想法我哪里知道啊！ 母亲是什么都知道，不明说，仅仅是提醒我，也是留“遗嘱”了。

    母亲走了，短暂的一生，苦难的一生，留给女儿的是无尽的泪水，两张照片，三句交代，还有一个永恒的信仰“南无观世音菩萨！”

（未完待续）

原创：千里草